四战后还归故土的带土,究竟能不能稍稍为六代火影缝补他的生命。带卡清水,佐卡暗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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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,究竟可以死过几次?
一定不止一千次。
我想。
否则为什么每见他一眼,都像千刀万剐割骨离肉。
男人伏在案前,銀发如水散了一桌。登基时背上那缝缝补补的“六”字长袍,如今被全新火影袍取代。泛着不知怎么染出来的银蓝色,苍劲的绣字,袍摆深红火纹在月光的灰烬里烧曳。
一转眼,云层卷过月亮,火影办公室陷入全然漆黑。
我俯近他,感到各种“人类”的情绪汹涌而上,恐惧、逃避、独占欲、仅存的自尊、疼痛的遗憾。
执着如恶鬼附身。
他活着,而我如此苍白的存在,又能有什么意义?
“卡卡西老师─”门外响起压抑过的呼喊声。
“要叫火影大人,你该改口了吧。”
我立刻直起身子,随后又反应到:就算我在这跳脱衣舞也不会有观众的。我跟活人世界不对频。
瞧,进门来的两人从我身体直直穿过,站到办公桌前。
金发的小鬼打了个寒颤。
“额,鹿丸,刚刚一瞬间,你有没有感到一种寒气…还是凉风什么的?”
“…?我们早就把办公室窗子都改建成密闭加强式了,哪来的风?”
“为什么啊?难得窗子面向那么壮观的颜山!干嘛不能打开!”
“你以为火影是很好干的职业?随随便便在办公室开个大窗子,还在火影大人身后,哪天远距离武器直接杀进来所有人脑浆鲜血都溅在墙上。我说,你也快升暗部队长了,行事细密一点行不行?”
鸣人还没回嘴,另一个悠哉但微困的声音便响起了。听着那声音,我的呼吸一阵抽痛,虽然我不确定我还会呼吸。
“嘛,鹿丸,我不会让大家的脑浆溅在墙上的,你就别操心了。”
“火影大人您身体…”
“卡卡西老师─”鸣人抢在鹿丸的话语前头,双臂收在脑后,笑嘻嘻的说,“又赶工到在办公室睡着!你答应我们的,再被抓到一次就请吃烧肉!”
“是─是,”卡卡西撑起身子,转了转头颈,“现在几点?顺道把七班十班都叫来好了。”
“十一点多。”鹿丸熟练的收拾批阅过的卷轴,“这时候只有居酒屋开着,改天吧,请回去休息。”
“…也好,反正,时间也快到了。”
“时间?”两个后辈一起疑惑出声。
“时间─等等、卡─火影大人,您不是真的要去处理那件事吧?!”鹿丸眯起眼盯住上司,“我可不想只是代理就变成啰嗦的老妈,请快回去休息!”
“去看看也没有损失嘛,代理参谋长大人。”
聚精会神的、我夹在这两人中间,像面对战场般紧捏住拳头。
鸣人探头过来,“什么事?”
代理参谋长叹了句早知道别让您听见,然后无奈的表示,“不过是传闻…”
“毕竟事关那个家族,”卡卡西站起来,长袍顺着椅子滑下,发出只有我听得见的细小悦耳声响,“趁今天有月光,时机不错。”
“我说啊─你们不要自己自顾自的!到底是什么事!!”
卡卡西脸上有种怀念的微笑,“不会把你排除在外的,准暗部队长,还要靠你保护孩子们呢,有万一的话啦。就这样,12点整在宇智波大宅见了。”
鹿丸一声应过,拉着还想多抗议一下的鸣人退了出去。
我依旧留在室内,做我唯一能做的事:继续望着这个男人。
四战以后,卡卡西可是一步也没踏进宇智波地区过。不过对我来讲那里不过是个空壳。就像我一样,空有形体没有生命。我宁愿待在这,在卡卡西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看着他。
一直,一直看着他。
就如他一直看着我曾经在碑上的名字。
我想要还他这些年。或是,一直还下去。
正出神,卡卡西面向窗外的身影忽然举起左手,轻轻在玻璃上按了一会儿,然后一阵夜风就溜了进来。
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整片玻璃变成一个空洞,室温随之微降。
他这招虚化物体何时练成的?
我忍不住又想笑又想生气。
你被你处心积虑保护的火影大人摆了一道啦,代理参谋长奈良鹿丸!还不快来抓现行犯!
但卡卡西竟然在笑。无声的,站在如海深夜的对面,站在永恒静默对面,站在不可动摇的过去对面。
“那里…已经是个空壳了。”
他这样轻声说给自己听,我吓了一跳,手指又开始紧绷起来。
“还能发生什么事呢,带土,鼬?”他低下头。
“还有谁……在呼唤我吗?”
在我意识到之前,我已经喊出了他的名字。
“卡卡西”。
銀发男人未有所觉。
“我在这里,卡卡西”。
夜风轻轻扬起火影袍下摆。
我漂浮在他背后,让自己半透明的双手伸向那瘦削的肩膀。
历代火影袍多半是硬挺的半袖长袍,唯独六代火影这件衣料柔韧,接近改良式的羽织,似乎主人随意释放一点查克拉都能让它飞扬起来,非常衬托男人修长的体型。
可惜今夜我来不及欣赏,卡卡西蓦地晃了一下,轻微到我以为是幻觉,然后又一下,往前倒去。
我的心脏乍停,血液如蛇毒般在血管里窜流!我忘我地冲上去想抱住他──
下一秒,接住他的是一个黑发暗部。
“喂。”那人低沉的嗓音薄怒。卡卡西的神智重新回归,撑着对方手臂挣扎站好。
“…你回来啦?”
“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?”确认男人站稳后,那家伙收回手,“不要总是超时工作,我没有一而再抱你回家的耐心。要不是你是我以前的导师我可是想──”
“怎样?嗯?”
“……揍你。”
“嗯─”他假意思考了一下,“比以前那句想杀你想得不得了好多了。”
“卡卡西!”暗部手臂上肌肉一跳,又忍耐了下来,我不必揭他的面具也知道他是谁。他朝我这扫了一眼,但我确定他看不见我,因为眼神并没有对上。也许只是同血脉间残存的直觉连结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?”
“不知道,突然心里不舒服,反应过来已经来了,看着你做傻事。”
“欸,身为木叶最高权力者,我没要自杀。”
“高处冷吗?”黑发青年冷哼,看着男人无法掩饰的僵硬了一下。他的手掌抚摸过窗槛,“并且,我不确定鹿丸会生掉下去的你的气,还是你把窗子弄不见的气。”
卡卡西叹气,有点卖萌,“可是我还不会把东西弄回来。”
“我就知道是你搞的,窗边都是你的查克拉痕迹。”
“说不准十天半个月就自动回来了。”
消失的公帑就这样被六代火影打混过去。我在心里同情木叶会计部。
“既然来了,你也一起吧,”卡卡西一手扶着窗子跳上窗槛,微笑着邀请昔日的叛逆学生,“回老家走走。”
TBC.